2012年4月2日星期一

品读《日本的障子》之夏丐尊

    说心里话,我对文学不太感冒,就怕那种源自文人的敏感和细腻,但有时候却不得不依靠他们的细腻来了解知识、解读生活。不过,文化人就是文化人,在表达上总有他过人之处,另外,敏感的文化人总能发现你忽略的一面。
      别人说我是个书生,但并不代表我就是个文化人。当个文化人可不是太容易,有点多愁善感、带点乌托邦,甚至有时你会感到有点罗嗦。不过,我挺欣赏文化人的,一是乐于接受他们的气质;二来他们的部分文章还是符合自己的欣赏口味。
      4月1日,我在黑龙江省图书馆借了几本书,《我的日本印象》就是其中一本,大部分的文章都发表于19世纪初期,也多写的是那时的日本文化、生活状态。不乏中国著名的文豪、作家等,但对我来说那时的文章有时候过于晦涩难懂,也难怪,那时中国正进行着文化的变革。所以,我对文豪大家的作品反倒是缺乏鉴赏能力,以个人的文学修养,看对自己能接受的文章才是读懂该书的正确之道,比如“夏丐尊”的文章《日本的障子》。


夏丐尊(1886~1946年),出版家、教育家、文学家。
原名夏铸,字勉旃。1886年出生于浙江绍兴上虞县。15岁在绍兴府考中秀才,后进绍兴府学堂学习,1904年赴日本宏文书院、东京高等工业学堂留学,后因经济原因提前归国,在杭州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任职,潘天寿、丰子恺等都是他的得意学生。1913年,浙江两级师范学堂改为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,夏D尊任国文教员,后加入南社,积极主张废除读经书、闭门造车、尊孔崇古等改革,增加世界新知识的教材。
五四运动后,他与校长经亨颐等支持杭州各学校学生的爱国斗争,与沈仲九等编辑浙江教育会刊物《教育潮》,同年遭排挤离校,后应湖南省立第一师范之聘在长沙任教,1922年回家乡,与陈春澜等集资在白马湖开设春晖中学,聘文教界著名人士朱自清、王任叔等执教。夏D尊将自己简便的住所取名平屋,书门联:“青山当户;白眼临门”,以针对当时顽固分子歧视教育改革而发,同时撰写散文《白马湖之冬》,发表于上海报刊,浙东白马湖就此出名,叶圣陶、陈望道等知名人士也来该校演讲。1924年,夏D尊在宁波浙江省立第四中学任教,1925年与朱自清在上海发起立达学会,创办立达学园,取名学园,取园丁为培植桃李而创新之意。他创刊《立达季刊》,1926年起,他到复旦大学中文系兼课,并应聘任上海暨南大学教授兼中国文学系主任,同时担任上海开明书店编辑所长,与同事合编《文章作法》,由开明书店出版。他又从日本转译意大利作家米契斯的《爱的教育》,后几乎成为当时高小和初中的教材和课外读物。他自己的著作《文学与生活》、《平屋杂文》等也由开明书店出版,还给书店编辑《中学生》与《一般》月刊,为书店的发展付出了心血,30年代初,他成为该书店的常务董事。
1936年,他当选为中国文艺家协会理事、主席。1937年抗战爆发后,复旦、暨南大学迁往内地,夏D尊仍坚持开明书店编辑所,逐步收缩业务,以编字典为主。同时他参加抗日救亡运动,任《救亡日报》编委。30年代末,应邀兼职于南屏女校高中部,任国文教师,生活清苦。
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深居简出,谢绝应酬。1943年,他被日本宪兵司令部逮捕,经日人内山完造等营救获释。抗战胜利后,他与傅东华等文教界老友筹设中国语文教育会,准备继续振兴文化运动,1945年11月,他被选为中华全国文艺家协会上海分会理事,但因牢狱生活已毁了他的健康,于1946年4月23日在上海病逝,葬于白马湖畔。重庆《新华日报》曾发表题为《悼夏D尊先生》的社论,赞誉他为“民主战线的老战士”。

日本的障子(原文)
作者:夏丐尊


    编者要我写些关于日本的东西,题材听我自找所喜欢的。我对于日本的东西,有不喜欢的,如“下驮”之类,也有喜欢的,如“障子”之类。既然说喜欢什么就写什么,那么让我来写“障子”吧。
    所谓“障子”就是方格子的糊 纸的窗户。纸窗是中国旧式家屋中常见到的,纸户纸门却不多见。中国家屋受了洋房的影响, 即不是洋房, 窗户也用玻 璃了。日本则除真正的洋房以外, 窗户还是用纸,不用玻璃。障子在日本建筑中是重要的特征之一。
    据近来西洋学者的研究,太阳的紫外线通过纸较通过玻璃容易,纸窗在健康上比玻璃窗好得多。我的喜欢日本的障子,并非立脚于最近的科学上的研究,只是因为它富于情趣的缘故。
纸窗在我国向是诗的题材,东坡的“岁云书矣,风雨凄然。纸窗竹屋,灯火荧荧。时于此中,得稍佳趣。”
    是能道出纸窗的情味的。姜白石的“等恁时重觅幽香,已入小窗横幅。”当然也是纸窗特 有的情味。这种情味是在玻璃窗下的人所不能领略的,尤其是玻璃窗外附装着铁杆子的家屋的住民。
    日本的障子比中国的纸窗范围用得更广,不但窗子用纸糊,门户也用纸糊。日本人是席地 而坐的,室内并无桌椅床炕等类的家具,空空的房子,除了天花板、墙壁、席子以外,就是障子了。障子通常是开着的,住在室内,不像玻璃窗户的内外通见,比较安静得多。阳光射到室内,灯光映到室外,都柔和可爱。至于那剪影似的轮廓鲜明的人影,更饶情趣,除了日本,任何地方都难得看到。
    日本障子的所以特别可爱,似乎有几个原因。第一是格孔大,木杆细,看去简单明了。中国现在的纸窗,格孔小,木杆又粗,有的还要拼出种种的花样图案,结果所显出的纸的部分太少了。第二是不施髹漆,日本家屋凡遇木材的部分,不论柱子,天花板,廊下地板,扶梯,都保存原来的自然颜色,不涂髹彩。障子也是原色的,木材过了若干时,呈楠木似的浅褐色,和糊上去的白纸, 色很调和。第三是制作完密,拉移轻便。日本家屋的门户用不着铰链,通常都是左右拉移。制作障子有专门工匠,用的是轻木材,合笋对缝,非常准确。不必多费气力,就能“嘶”地拉开,“嘶”地拉拢。第四是纸质的良好。日本的皮纸洁白而薄,本是讨人欢喜的。中国从前所用的糊窗纸, 俗名“东 洋皮纸”,也是从日本输入的,可是质料很差,不及日本人自己所用为“障子纸”好。障子纸洁白匀净,他们糊上格子去又顶真,拼接的地方一定在窗棂上,看不出接合的痕迹。日常拂拭甚勤,纸上不留纤尘,每年改糊二三次,所以总是干净洁白的。
    日本趣味的可爱的一端是淡雅。日本很有许多淡雅的东西,如盆栽,如花卉屏插,如茶具,如庭园布置,如风景点缀,都是大家所赞许的。我以为最足代表的是障子,如果没有障子,恐怕一切都会改换情调,不但庭园、风景要失去日本的固有的情味,屏插、茶具等等的原来的雅趣也将难以调和了吧。
    日本的文化在未与西洋接触以前,十之八九是中国文化的摹仿。他们的雅趣,不消说是从中国学去的。即就盆栽一种而论,就很明白。现在各地花肆中所售的盆栽恶俗难耐,古代的盆栽一定不至恶俗如此。前人图画中所写的盆栽都是很有雅趣的,《浮生六记》里关于盆栽与屏插尚留有许多方法。因此我又想到障子,中国内地还有许多用纸窗的家屋,可是据我所见所闻,那构造与情味远不如日本的障子,也许东坡、白石所歌咏的纸窗,不像现在的样子吧。我们在前人绘画中,偶然也见到式样像日本障子的纸窗。
     我喜欢日本的障子。

刊《宇宙风》第二十五期
( 1936 年 9 月 16 日)




《日本的障子》读后感

     说实话,对于日本的了解实在是少的可怜。就关于日本的文化角度来说,我只知道日本的和服、茶道、日本武士和谦卑。夏丐尊先生对日本障子的介绍,推进了我对日本的认识。甚至觉得这个邻居还是蛮可爱、蛮有味道的。夏丐尊先生的这篇《日本的障子》的散文,不单单是介绍了他比较喜欢的日本障子,而且也略为展现了19世纪初日本人的生活画面。

     历史上,日本和中国的文化总能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。鲁迅先生曾经描述日本的生活经历“一半在异域,一般却在古昔”。包括当时店铺牌匾的某些文字都有“唐代遗风,非现今中国所有”。我只能慨叹,只有在这个四周是海的世外国度,才能少受和不受外族的侵扰,并将历史积淀的文化传承至今,十分难得——包括这在当时还被大多数日本人民使用的障子。
    夏丐尊先生引用了苏东坡《书赠何圣可》的一篇小记,全文如下“岁云暮矣,风雨凄然,纸窗竹室,灯火青荧,辄于此间得少佳趣。今分一半,寄与黄冈何圣可。若欲同享,须择佳客,若非其人,当立遣人去追索也。”大致意思是“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冬之夜,苏东坡正在竹室之中的纸窗之下,伴着青灯,盘腿拥褐独坐,尽情体味潜心修道的乐趣。道长要想获得这种佳趣,还必须选择与您兴趣爱好相同的修道者。假如不是这样的人,那就必须叫人立即去追赶寻找佳客,因为佳趣是不会永久存在的。”,原文和夏丐尊先生略有不同的是“时于此中,得稍佳趣”这句,不过丝毫不影响原句所要表达的意境。另一首引用姜白石《疏影》词中的“等恁时、重觅幽香,已入小窗横幅”,大意是“这时人们想一睹梅花雅姿和一闻梅花的幽香时,也只能在小窗横幅里领略它的韵味了。”当然,作者引用这两首宋代词人的作品,不是卖弄文字,而旨在说明,日本的障子在中国宋代的人民生活中已经使用了,并注入了特别的意境和味道。而我在这里翻箱倒柜地将两个词的出处记录下来并略加解释,也实在是希望再读该文的时候能够更快的理解罢了。
     当然,夏丐尊先生也对日本障子的特点进行了说明:一是,日本障子采光的面积要较中国的大,并且木杆细、花纹简单,这很利于更多的光线被照到屋里;二是,日本的屋子木材结构部分,都保持原色,绝不花俏,足见日本文化中提倡本源和实际;三是,障子做工水平较高,抽拉方便;四是,日本使用的障子质地洁白均匀,“日常拂拭甚勤”且一年更换两次,这显现日本文化中还含有对品质和洁净的要求。但我看到的是,在19世纪初期,中国社会、经济方面和同时代日本间的差距。这也是像郭沫若、鲁迅、孙中山等一批文学家、革命家远赴日本学习的原因。我也更加确信,无论人类怎么发展,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多么重要,因为这是一张只属于你的名片。

     俨然障子已经成为日本文化的一部分,至少在19世纪初时。就像夏丐尊先生说的一样“日本趣味的可爱一端是淡雅”,而障子成了日本这种淡雅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。“盆栽、花卉屏插、茶具、庭院布置、风景点缀”这点点景物的描述简单却丰富地描述了日本淡雅的现实呈现,在这种呈现下,如果没有障子,真的会有这种感觉“一切都会改换情调”。我想,作者应该说的是改变日本味道的情调吧。真的没错!我也喜欢上的日本的障子,希望能有机会去体验一下这日本情调中不可缺少的部分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2年4月2日 晚7时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王瑞雪 记

    
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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